服虔注左传

汉代大儒服虔画像（资料图片）

　　曾有历史学家称赞东汉士风优美，究其原因，与东汉社会推崇儒学经典有密切关系。东汉诞生了许多著名经学家，他们留下的对经典的注释，有的一直影响到现在。

　　服虔是东汉灵帝时的一位经学家。张莹的《汉南纪》记载：“服虔字子慎，河南荥阳人。少行清苦，为诸生，尤明《春秋左氏传》，为作训解。举孝廉，为尚书郎、九江太守。”《后汉书》记述了他的学术成就：“有雅才，善著文论”；“所著赋、碑、诔、书记、《连珠》、《九愤》，凡十余篇”。服虔虽以学者身份进入仕途，但其主要的成就还是在学术上，其代表作《春秋左氏传解谊》在东汉末期即风行，关于此书的创作还有两段颇堪寻味的故事。

　　服虔精通春秋学，在他注解《左传》前，想先了解一下学术界的观点，听说当时著名的学者崔烈汇集了不少门生正在开讲《左传》，于是他就隐姓埋名，受雇为崔烈门生做饭。

　　每当崔烈讲解《左传》时，服虔就躲在讲堂墙壁下偷听。听了一段时间后，他认为崔烈的学术见解不如自己，耐不住技痒，就在茶余饭后同崔烈的门生讨论起来，并且还对崔老师的讲解颇有不满。

　　很快，“伙夫”的批评传到了崔老师耳中。根据“伙夫”的言论，崔烈断定这个人可不简单。那么他是谁呢？崔烈在心里默默排了一下当时研究春秋学的几位著名学者，很快就想到了服虔，而且越想越怀疑是他，但彼此素未谋面，不能确定。

　　第二天一大早，崔烈悄悄来到门生宿舍，旁边就是伙夫房间，门生和伙夫都还在呼呼大睡。崔烈对着伙夫的房间突然大喊：“子慎！子慎！”“什么事？”里面的“伙夫”被惊醒，应声回话。“子慎”是服虔的字。果然是服虔，崔烈与服虔一阵寒暄，并探讨起学问，其后两人成为好友。《世说新语》记录了这个精彩的小故事。

　　崔烈是冀州安平（今河北安平）人，祖父崔骃是东汉初期著名文学家，著述很多，伯父崔瑗博学善书，堂弟崔寔是东汉晚期声望很高的政论家，撰写的《四民月令》流传至今，记录当时人们一年十二个月的农工商事，有很高的史料价值，崔氏一门堪称累世经学。崔烈“有重名于北州”，是当时大名士。《后汉书》介绍崔烈“有文才，所著诗、书、教、颂等凡四篇。”这样有建树、有地位的大学者，面对服虔“砸场子”之举，竟然毫不介意，而且还与学术“对手”成了好朋友，可见崔烈的心胸相当宽广。

　　崔烈有一个小故事也很有趣。一次，他同儿子崔钧辩论，被驳得面红耳赤，气得大怒，举起手杖要打儿子，崔钧拔腿就逃。崔烈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骂：“父亲一打就跑，你这算是孝子吗！”崔钧边跑边回头说：“舜对待他的父亲，小杖则挨，大杖则跑，这不是不孝啊！”东汉极重孝道，然而崔钧的机智回答让崔烈哭笑不得，可见崔氏家风，既包含学识智慧，也讲求道德品行。

　　服虔著《春秋左氏传解谊》的另一个插曲跟当时又一位大师级学者有关，他就是郑玄。当时，郑玄正在注《左传》，但尚未写完。有一回，郑玄与服虔恰好投宿同一家客舍，两人此前并不认识，服虔在客舍外面跟人说自己要注《左传》，郑玄站在一旁听了很久，发现服虔的学术见解和思想与自己多有一致之处。郑玄干脆将自己的笔记资料之类，全部送给了服虔。

　　郑玄其人“少好学书数，十三诵五经……年二十一，博极群书”，是当时第一流的经学家，不仅创立了以古文为主、兼采今文的“郑学”，更是一位杰出的教育家，汉献帝时征辟为大司农。这位大学者，竟然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研究多年的成果送给素昧平生的同行，这样的胸襟实在不可多得。

　　一部学术著作关联着两段隽永的佳话，足以彰显出古代儒者的风范。（李晓巧）